Zoe郑惠玉 女皇要卸下光环

1988年入行，1991年凭《三面夏娃》奠定电视一姐地位，至今毫不动摇。20年来大家也看着她从初出茅芦到独当一面，看着她嫁人、成家、生子。最新代言Garnier，电视剧《绝对佳人》播映期间，阿姐再度美美地上《女友》封面，畅谈演艺、造型、媒体、人生。和栋专访。
专访过50多位国内外艺人。说多不是很多，说少却也不少，可我从没专访过惠玉。
怎么可能？你问。是的，尤其这些年来，惠玉几乎每年铁定上两次封面，访她的机会太多了。或者应该说，要不访到她都难。但是每次要做她的封面故事时，我就是“鬼使神差”地把机会“让”给其他人。同事也好，特约也ok。
为什么？你又问。
老实说，我对阿姐没感觉，一直以来是完全无喜无恶。肯定不会特别想去访她，也不会不想去访她。我曾经写过陶吉吉，字里行间明显地显露出我对他没感觉，甚至没好感。后来就有读者(相信是陶吉吉的粉丝)写信来说：下次是不是应该找一个对受访者比较有感觉的记者去做访问？该名读者的话，我一直记得。
于是，“应用”在阿姐身上时，就每次都会尽量找比我对她更有感觉的人去做访问。并不难，喜欢阿姐或有兴趣与她做专访的人，不难找。

这一期，又“轮到”惠玉上封面了。佳静看着我：就是你，我要你去访。
然后，我脑子里开始想一百种开脱的理由。但到了最后自己都放弃了，真的是没理由再不亲自出马了。
然后，我就披甲上阵，该问阿姐什么呢？访问率这么高的艺人，能问能答的几乎都问尽答过了，还有什么可问？我静静地思索了两天，决定问阿姐，我一直想问她的问题。
然后，我就约了惠玉，新传媒会客室见。见到她之前，突然有一种刚入行最初做艺人专访的感觉，甚至还有点小紧张。说不上来为什么，然后，自己也觉得好笑。

不训人的阿姐讲义气

如果没记错，好像是David Gan第一个叫你“阿姐”？
(想了一下)我不记得咧，大概是一次拍封面照的时候，在Wee Khim的摄影棚，反正就是David、Andy那批人叫开的。哪一年就真的没印象了，只记得那个情景。

被叫阿姐感觉如何？
怪怪的，那时觉得向云比较适合这个称呼，我自己就是叫她向云姐的。论辈分，她肯定是前辈，她才是阿姐。从年龄上来说，像David叫我阿姐，我自己就感觉很怪，哈哈。

多久以后才坦然接受阿姐的称号？
我告诉自己那只是一个称呼，所以也没想太多。

觉得有压力吗？还是很爽？
(大笑)开始是压力，就是要有一定的资历才当得起这样的称号啊。

是因为不能行差踏错？
不是不是不是不是，只是会有要做好榜样的感觉。

会不会觉得有责任照顾别人？
也不能说照顾，可能新人会觉得我是前辈，会向我请教一些东西，我就有义务跟他们分享我的经验。

看到不守规矩的新人，会去教训他们吗？
不会。大家都是大人，即使20岁左右的，基本的礼仪和规矩应该都懂，有什么做得不好，疏忽还是不熟悉的，我选择跟他们分享，而不是训。即使你是前辈，也不应该用训的方式，每个人都有自己做事的方法。而且除非你是很诚心诚意地问和学，我才会跟你分享，如果你根本不在乎，那即使是真的骂也没有用。

所以你是不太爱去管别人的人。
基本上我很讲义气，你开口问我，我一定会帮你。

觉得当阿姐有什么好处？
(想了一下)大家会特别照顾，不论圈内圈外。其实也不是好处不好处，很难去形容那种感觉……(想了好一下)是一种身份的尊重。演员是一种很微妙的工作，不是靠学历，而是靠知名度来生存着。当走在街上人家都叫你阿姐，我肯定会有满足感，那是对我的付出的一种肯定，是工作被认同的感觉。

就是爽啰？
基本上算啦，哈哈。

有坏处吗？
人家对我期望会很高，无论哪一方面。

当时被叫阿姐，会有人不服吗？
觉得当时只是玩笑，应该没有服不服的问题吧。像道具组比我年长资深的同事叫我阿姐，我都会赶紧说别这么叫。现在呢，大家叫惯了，对我来说，跟叫我名字的感觉是一样的。

没有烂演员，只有懒演员

如果让你选一个接班人，你会选谁？
(想了蛮久)我不知道，从没想过。而且就这样说出一个名字，那个人压力也大，现在新人竞争又这么大。其实演员很多时候要看运气，是不是接到一个好剧本，剧本好就会多人看，对演员的知名度一定有影响。

黄奕良曾经在最近的一次报纸访问中说，没有烂剧本，只有烂演员。你觉得呢？
我觉得他讲错了，只有懒演员，没有烂演员。烂剧本是有的，可能他没碰到过，哈哈。如果剧本烂，就要靠其他东西来配合，演员要演好不用说，导演要能够挖出演员的特质，让演员发挥到极致也很重要。不过我觉得一部剧里，剧本是最基本的。

会对剧本有意见吗？
其实我跟黄奕良是同一类人，即使剧本不突出，我们都会尽本分去演好它。其他的，除非是角色有重复性，还是人物口白用词语气不符合，不然一般我都不会去干涉。我是循规蹈矩的。

有时也会羡慕范文芳

目前有很多选星节目，你认不认为当演员还是应该上正式演员训练班，而不是单靠比赛出位？
(想了好一下)我知道你这么问，是因为我自己是比赛出身的。还真不容易去评估这样的情况……应该说，受过正统训练的演员，可塑性比较强，比较明白拍戏是怎么一回事，接到工作时也比较快上手，因为他功底已经打好了。比赛呢，看的是当时的状况，我自己虽然在比赛中胜出，但其实并不晓得自己适不适合这一行。刚入行的第一年，我找不到有归属感的空间和演员的定位。演戏对当时的我来说，是很复杂的一个职业，是一个全新的环境，而我其实是不怎么喜欢演戏的，当初参加《才华》只是好玩。所以我很幸运，有时间让我慢慢地磨，也遇到激发我对演戏产生好感的同事，像黄奕良就是一个，他们会叫我来一起玩，大大减低了我每天来上班的压力。

有想过做演戏以外的事吗？
其实有想过做广播……(想了好一下)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没去做。那时是因为去台湾上电台节目，看到他们的广播艺人，就想自己可能也可以做。

你看范文芳去好莱坞拍片，会不会羡慕？
会啊，这种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，作为一个新加坡演员可以到好莱坞参与那里的工作，当然是让人羡慕的。不过我不会强求，也不会去争取。

会想如Meryl Streep那样不顾年龄地一直演戏下去吗？
她是我偶像，我觉得能够像她那样一直演，是好的。不过我觉得最重要的，是能够卸下头上的光环，放下身段。我以前不拍戏的时候都不想出门，想到出去见到人又要打招呼……不是你跟他打招呼，他就会跟你招呼回的哦。现在不同了，看到人笑笑也没什么，他不笑也没关系，我有我的生活，他有他的生活。我只想过常人的生活，可以自己去买日常用品，可以back to basic，自在也实在。

有想过巅峰的时候急流勇退？
什么才是巅峰？我喜欢这个行业，所以……会继续下去吧。

目前什么最重要？自己、老公、孩子、事业、钱……
(我才问到孩子时，惠玉就马上接口了)孩子。

那对老公会不会不公平？
不会啊，之前我爱自己多一点，哈哈。老公当然也重要啦，不过还是比不上孩子跟母亲之间的那种联系。

指定是为了效果

据说你是很随和的人，有没有做过自己很不喜欢的造型？
有不习惯的，不会不喜欢。就是《跑吧男人》那时一个素脸又很丑化的造型，出外景的时候我躲在一角低头看剧本，居然还有auntie认出我，还走来跟我说“郑惠玉你真人很美咧”，哈哈，我问她“auntie你要吃什么我请你”，哈哈哈。平面造型呢我都ok。

介不介意与Johnny Khoo和Wee Khim以外的造型师和摄影师合作？
有啊，我是ok的。我要说的是，我帮杂志拍照是义务，没钱收的，所以希望照片出来的效果好，而且公司也会顾虑，有问题的话会麻烦。我跟Wee Khim和Johnny合作是很舒服的。我也知道近年来Wee Khim很喜欢拍我，拍出来的不只是漂亮照片，还有一种特别的感觉，他已经可以抓到我的神韵。Johnny是我的好朋友，每次要拍我的时候他都会很有压力，会做很多功课，才决定要怎样的造型。在这点上，我觉得他很有心，所以每一次他要我做什么，头发剪多短，我都ok。

你会指定用哪一个化妆师或发型师吗？
会啊，像拍广告的时候就会。广告是一直重复在看的东西，当然要确保它好看，也要确保拍出来的效果同拍杂志的彩页一样好，那商家的钱才付得值得。我举一个例子，像化妆师Cindy，我怀第一胎的时候她才第一次为我化妆，是Johnny介绍的。当时我已经蛮喜欢她的画法了，以后陆陆续续都有让她画。到了今年，我看她的画法似乎有些改变，就问她是不是有去进修还是什么，她告诉我，她已经抓到怎么把我画好的窍门，以前她画我的时候还有点战战兢兢，现在则是很有信心了。我想那都是一种感觉，跟Johnny给我做造型的感觉，Wee Khim拍我的感觉，是一样的。你知道现在Johnny已经都不需要叫我摆什么姿势了，他只是事前告诉我他要什么样的感觉，然后就让我自由发挥，Wee Khim就这样拍拍拍。我们已经有很好的默契。

上杂志封面是一种带动

觉得这些年来，媒体是在捧你，还是在害你？
不能说害，有时可能比较尖锐。你怎么写是你的事，我有没有做是另外一回事，天有眼的，看得到的。基本上我也不是一个喜欢去跟别人争论的人，因为我不太懂得如何为自己辩护，只可能气在心里面。如果我去参加《Apprentice》我一定输的，哈哈。当然很多时候我也不想管，你要完成你的工作没有错，但是应该基本上人道一点。我不会去反驳，不然会没完没了，对我也没什么好处。我觉得现在这里的媒体有点趋向港式作风，所以不会太认真去对待。

这几年来，市面上的女性杂志，你和文芳就“霸占”了大部分的封面，你有什么想法？
这个你要去问你们的主编吧，你问我？哈哈。(想了好一下)我想我跟文芳都很喜欢拍杂志封面，除了因为我们原本就是业余模特，主要也因为拍出来都很漂亮，会带出不同感觉。杂志还继续用我们做封面人物，表示我们还有知名度，感觉开心。

觉不觉得你影响了新人的曝光率？
我影响？应该是带动吧，哈哈。真的啊，早期的杂志都用模特作封面，很久很久以前，可能某杂志的庆生号会用一次艺人作封面，像向云、曾慧芬就上过一次这样。艺人上杂志封面，代表艺人的可塑性，那是正面的意义。我跟文芳在这行这么久，封面上得多很正常吧？其实现在也有很多年轻一辈的艺人上封面啊。这是一种带动啦，要从好的方面想。杂志封面肯定是电视以外的另一个宣传管道，观众可以从访问中多了解艺人的想法。如果我继续做这行，就不能不上封面吧。

生活怎么来怎么去

如果可以选择，希望生命中的哪一段可以重来？
应该是奶奶那段。奶奶带大我，以前就会想说长大赚到钱要带她到处去那样。

入行这20年来，得到什么，失去什么?
得到很多，其实现在想来，会比失去的多。得到知名度，得到大家的爱戴，也因此生活过得比较好。也很幸运在这个阶段找到终身伴侣，你知道艺人很忙，一般很难谈恋爱。在这20年来，我成家，有孩子，失业也有成，我觉得这已经是很完美了。失去的是时间，尤其是我爸爸生病的时候，我也没法好好地陪他。有一次他要带全家回去家乡，我却因为拍戏不能去。最遗憾的是他无法参加我的婚礼，会想说为什么不在他生前先把婚礼办了。以前很多事情就是只想到自己，忽略了身边的人。不是说后悔，只是会遗憾，但这样会遗憾遗憾遗憾很多遗憾，所以很多时候就会叫自己别强求，别想这么多，生活怎么来，就怎么去。

不知不觉，跟惠玉居然谈了近一个小时。
她的直率和友善，已经不用再印证。她回答问题时的认真，我也感受到。专访结束后，我取出之前准备好的性调查问卷，试探地问：介不介意做一个survey？与sex有关。阿姐爽快地答应，一面频频说：好啊我看看，不过我是很传统的。
然后原定时间延长了，但阿姐和助理一点都不急。很感谢。
临走那一刻，惠玉向我点头说byebye，我看她，就像看着一个普通人。突然深深体会到她所说的，当女皇很难，当上女皇后要卸下光环更难。
平民天后不是每个皇族都做得到，但原来新加坡就有一位。

黄和栋

于《女友》July 2008