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女角色大风吹

所谓风水轮流转，自从父系社会开始以来，男性掌权了几千年，女性也就被“压迫”了几千年。时至今日，许多女性却开创了自己不让须眉的一片天，身份地位凌驾男人之上。现代女人是否越来越强？男人是否越来越柔弱？传统两性Hard and Soft的观念是否已被颠覆？黄和栋找来3位“大男人”，探讨男女角色转换。

廖仕豪 32岁 美术指导 未婚
身为《女友》的忠实特约，而且专攻性爱专题的仕豪，对“女人越来越强、男人越来越柔弱”这样社会性、性别性的课题肯定有意见，且看他究竟会生出什么“高见”？
“我想古今中外的女人都不是弱者，但因为时代与观念的不同，让以前的女人不能在经济上独立，生活仍须仰赖家中的男人。既然她的天地就只限于房子里，即使她再强势，也只能在日常三餐、家务琐事上拥有决定权。但是当现代女人走出了厨房后，她们当然乐于在各方面争取，争取金钱、争取权力、争取感情、争取性爱，总之争取一切是人都想得到的东西。所以我并不认为是女人‘变强’，而是以前她们被迫放弃得太多了，如今她们只是做我们男人一向在做的事。”
仕豪一开始就认为这并不是谁变强谁变弱的问题，而是环境改变所造成的观念上的错觉。对于男女角色转换，其实也还牵涉到“女性解放”后的男女平等问题。
“今天《女友》会聊这个题目，也代表了男女不平等的问题仍然存在。当女人做着与男人同样的工作，而且干得出色时，大家（包括了女人自己）会吃惊地赞叹：‘真是女强人啊！’。那为什么没有‘男强人’一词呢？当然男女是绝对，也永远不可能平等的，而千百年来男权至上的大环境是不能让大家的观念一下子逆转的。举个例，就如我看到女罗里司机一样，还是不能自制地‘噢？女的？’，或者如许鞍华常常在访问中被强调其‘女导演’的身份，再不然当年文艺圈也讶异刚出道而笔锋犀利的龙应台‘居然’是个女的，这些想法也可算是性别歧视的一种吧，虽然无恶意，但已深植在大家的观念里。同样的，男人如今比较弱势吗？我不觉得呢。窝囊的男人在何时在哪儿都存在的。但是因为如今强势的女人多了，由于对比的关系，因此将他们的窝囊衬托得更窝囊吧。”
以对比来阐明自己对男女角色转换的立场，仕豪是不是深得庄周对比学说的心得？
“在这个世界上，大男人及窝囊废，女强人及弱女子，大家共处一道绝没问题，因为社会自然会汰弱留强。而且什么叫强，什么叫弱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，只懂得花心思在女人发丝上，却非常成功的男发型师，你说他是强还是弱？”
谈到这里，话题自然地转到同性恋上，女变强、男变弱，这会不会是促成同性恋的其中一个原因？
“有人说现在的男女同志怎么多了那么多？我则认为同志的存在数量从来就是那么大，但以前大家都只敢躲在衣柜里。如今大家对同志的接受与包容度较大，他们才敢于面对自己的性取向而纷纷勇于出柜。而且当男女间的职业界限已不存在后，创意行业的兴起，也让同志们有了发展的天空，虽然我还是不明白为何同志的艺术细胞似乎比较发达。
“当然，男人能象个男人，女人能象个女人是最好的。但如果他们天生就是男身女心，或女身男心，他们自然也只能爱同性。如果你说这违反自然，而硬要将他们convert成异性恋，那就如同你要convert一个异性恋成为同性恋一样，同样的是违反自然啊。”仕豪坦言早就想为一些人讲话，只是因为限制问题，没有管道。如今既然谈到男女转换，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。不过，他要郑重声明，他绝对是straight的！（这点，从他写性爱特稿的角度来看，应该勿庸置疑。）

甘永川 30岁 教育工作者 已婚
众所周知，教育界是女性居多的，有很多女性主任，管理着底下的男人。在教育界4年的永川，也看到了这种情况。对“女上男下”，他有什么看法？
“我是觉得还好。可能是一开始工作就看到这种现象的原故。不过男女上司的作风有分别，女人会比较注重细节，这可以是好也可以是坏，好是比较细心，在交代工作上会清清楚楚，坏呢，就是过于强调小东西。其实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做上司，问题都不大，我相信是习惯问题。”
对于女人越来越强的情况，永川也认为，那可能只是一种错觉。
“以前男人是不做家务的，现在不同，因为男人开始分担这些传统上被认为是女人应该做的事，就有了男人越来越弱的感觉。而女人，或者为人妻者，以前一定是在家相夫教子，现在女人走出厨房，有自己的工作，自己的事业，所以就让人觉得女人变强了。
“这也是社会普遍上能不能够接受的问题，跟发达不发达没有一定的关系，像日本，它经济发达，但在女人超越男人的行为上，日本人肯定还是很传统地不能接受。所以到现在他们的OL（Office Lady)，还是得每天轮流为公司上下准备茶水，而男性员工豁免这项无明文规定的额外工作。”
永川也觉得这是一个大趋势，会持续下去，不太可能“回到过去”。“我觉得这并没有所谓好不好，基本上男人比较强还是女人比较强我都可以接受。若从谁主内谁主外的方面来看，要是我的妻子在事业上比我能干，我是不介意当个住家男人来让她无后顾之忧，全力发展她的事业的。”
听永川这么说，难道他不怕做了住家男人后，会被人说不像个男人？
“我认为这只是社会既定的观念，是谁告诉你男人就应该怎样怎样？由谁来规定男人的标准？我已经是一个男人了，你又凭什么来说我不像个男人？你可能会从有没有男子气概，够不够阳刚味来断定一个男人够不够男人，这还是会有谁定的标准和主观的问题存在。而且这也只是动物界的分类法。”
夫妻之间，谁有主导权，往往是两人能不能够和平相处的问题之一，男人当了好多世纪的“一家之主”，已经是社会所普遍认可的情况，若让妻子反过来主导呢？
“当然她完全主导是不可能的，我也不要什么都是我说了算，很多人说什么大事男人决定、小事女人决定，也不需要这么分，我相信调和，要求中和，凡事两个人有商有量最好，这也是一种沟通。”

陈耀福 41岁 广告东南亚创意总监 已婚
Norman是广告人，满脑子本来就已经点子多多，他也经常出国到处飞，看的东西多，自然也就看法多多。对两性关系和话题，Norman也一向兴趣浓厚，说“女人越来越强，男人越来越弱”，怎么能少了他的意见？
“男人没有越来越弱，而是女人越来越强，比较之下，男人就显得弱。女人强势的例子现在很常见，商界、演艺界都有，而且很多。”
身为男人，Norman却不会为了这种现象感到担心，怕女人爬在男人的头上，怕男人越来越作不了主。“我觉得这其实是一个好现象，因为这样子才比较精彩，老是男人站在最前面，久了也会觉得闷。”看来，Norman可是很有绅士风度的哦，他可全然不介意女人变强，反而认为会使生活更多姿多采。或许，创意人就是不喜欢一成不变的生活，不管变的是什么，最重要是有变化。
事实上，Norman根本不担心形势会越来越“坏”，因为他认为，“生理”，在这个话题上占有非常重要的位置。
“即使女人变强了，男女还是不可能一样的，因为男人和女人本来就是两种极端的性别，尤其是从生理上看，就更明显了，男人到了40岁以后还是可以很强，甚至更强，但女人一到了40，就会开始担心自己的状况。从这点上来说，男人可以跑得比较远，耐力也比较久。事业年龄肯定是一个男女之间的差别。我们看4、50岁的男性CEO，会觉得他很有男人味，是一个充满智慧，生活历练丰富的成熟男人。反过来，如果CEO是一个4、50岁的女人，我会想，这个老女人一定不容易搞。
“演员也是一样，男演员老了会散发另一种魅力，但女演员呢？当皱纹爬上脸的时候，一切都完了，这是很现实的问题，年龄永远是女人的致命伤。所以男女成功的例子都会存在，差别就在年龄。”
那Norman会喜欢一个强势的女人吗？“如果她不变态的话，我会喜欢。虽然我觉得在某种程度上，一个强女人往往给我不容易相处的感觉。”
当然对已婚的Norman来说，那只是假设题，因为他已经没有选择的资格了（哈哈）。不过换个角度来看，结婚多年，婚姻生活美满的Norman，如果有朝一日她的妻子比他更强，他会作何感想？
“只要她还一样爱我，我们一起生活、一起赚钱，我不介意她越来越强。毕竟，回到家里，还是要大便做爱，脱光了衣服大家都是一样的。”

女性变强，女人本身又会是什么感觉？是不是所有的所谓时代新女性，或者希望在事业上成功的女性，都会举双手同意女性变强的看法？从行为的角度来看，29岁《Female》杂志时尚编辑Serene就非常肯定。她认为，女性教育程度提高，经济能力增强，心理也做好准备，所以肯定会比以前更独立。如果从两性来比较，既然自己会赚钱，而且赚得不比男人少，当然就更不需要靠男人，更有资格去追求自己的梦想。在这种情况下，女性从事了很多本来只有男性担当的工作，就给人女人变强了的感觉。她说，这是个趋势，正在开始的阶段，只要社会大众继续对女性给予支持，男女间继续有相同的机会，女人越来越强的情况一定会持续下去。
在为数越来越多的职业女性中，我们不难听到像Serene这样的“绝对支持者”，不过其实也还有一群持相反意见的女人，对“女性变强”的肯定性有所保留。31岁的银行会计惠芳，就不怎么觉得女人有特别变强了的趋势。她认为女人表面上很强，但最终还是会依赖男人，尤其是结婚之后。独立自主是一回事，那往往只是对外才这样强化自己，回到家之后，回到老公的身边之后，女人天生想“靠岸”的行为和心态就会自然显露出来。
众说纷纭，各抒己见，女人究竟有没有变强，男人到底是不是转弱，问题有没有一致的答案或许并不重要，至少我们已看到现代男性基本上已坦然接受和面对这个现象。从事业上来说，其实各行各业，各个领域，有能者居之，管他是男是女，重要的是大家各司其职。至于性格上的强弱，这是每个人不同的天性，不可能有定论，更不可能硬性规定，中国古代封建时代的花木兰、穆桂英，她们就是舍弃了本来应该扮演的，如当时一般女子的柔弱，结果反成了历史传颂的杰出女性。这是否证明了社会普遍接受的标准并不一定是对的或者是好的？
或许，做回自己最舒服。
黄舒骏的话：“我觉得这是相对于过去，女性太被压抑，造成长久以来严重的失去平衡。其实应该是女人越来越恢复自己，到一个约略的男女平等。但男女平等跟女生要强悍是不同的。男女平等是各自扮演各自该扮演的角色，用平等的态度，在彼此尊重的情况下。女人是不可能取代男人的，男人也不可能取代女人。这是不变的天性。”

黄和栋
于《女友》August 2003 - Relationship