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往香港专访关之琳之前，在报上看到她代言瘦身中心的报导，透露了关大美人年过40的“高龄”，恍然发现，当年少年时的梦中情人，已不再年轻。因为身在这一行，清楚知道科技发达的今天，一台电脑可以轻易让人“返老还童”，所以老实说，对报导上关之琳驻颜有术的图片有所保留。这次去香港，也就抱着“印证”的心理，看是照片骗人，还是伊人真的保养有道；看看这位“永远的十三姨”是不是还能让黄飞鸿......哦，不，是黄和栋“心动”。
角色重复演来无趣
记忆中，关之琳主演的最后一部港片是1997年的《黄飞鸿之西域雄狮》。之后，我们就可说是难在大银幕上看到她。 一直到2001年，极获好评的中国电影《大腕》中，居然看到关之琳，大家才发现，原来她到了中国发展。
关之琳从影多年，作品70多部，但老实说，有代表性的实在不多，我们印象深刻的，似乎还是当年徐克塑造的“十三姨”，还有和刘德华主演的《92神雕侠侣之痴心情长剑》中的小龙女。
多数时候，很残忍地，我们都说，关之琳只像是影片中的花瓶。所以当我们在《大腕》这部黑色喜剧中看到她，除了为她脱离花瓶角色感到高兴，也不禁感受到关之琳不再“臣服”于花瓶角色的决心和诚意。感受归感受，我们还是希望通过她本人，亲口说说她这些年的际遇和转变。 “这几年比较轻松，都在拍一些中国的广告，也拍一些中国的电影。没有特别计划在中国发展，就是突然间有很多中国的广告商找我，可能是大陆观众熟悉我吧。”关之琳谈起近况，口吻轻松，像漫不经心，很满足于现状。“最近在拍1980年代尾、1990年代初的一个上海女人的故事。今年就是这样。我通常没什么计划，看什么适合我就做，不适合就不做。现在多数做一些我喜欢做的事情，比如拍广告，觉得是蛮舒服的工作，所以就接了好一些。“电影方面，我暂时希望可以在中国跟一些新的导演合作，拍一些没有尝试过的故事，这样会比较好玩一点。我在香港演戏到现在，挺多角色已经试过，再演也只是重复，没有兴趣再演了。
“中国的电影，故事背景什么的都跟港片不同，其实这对我来说可能比较难，因为我的样子具时代感，跟一般他们拍的电影感觉有出入，要拿机会不容易。
“拍那个上海女人故事的江导演找我的时候，我还问他为什么，他说因为看到我本人很像剧本里的角色。我很高兴，因为那是一部艺术电影，我从来没演过艺术电影，以前接的几乎都是商业片。”关之琳所说的片子，叫《做头》，改编自唐颖的都市女性小说《红颜》，关锦鹏监制、张叔平美术指导、中国青年导演江澄执导，讲的是一个廿多岁的理发师和他的女客户之间的感情故事。由关之琳饰演的女客是一个卅七、八岁的已婚女子，所以片中的婚外情会处理得比较暧昧。影片也着重描述忙碌的都市人比较少关心的失落孤独女性，这方面让关之琳有发挥的机会。理发师已敲定由台湾小生霍建华饰演，梁家辉将客串演出关之琳在戏里的丈夫。
女主角的人选，导演江澄曾向媒体透露，他们考虑过巩俐、潘虹、王菲、刘嘉玲。潘虹年纪稍嫌大了些；巩俐的档期无法配合；王菲气质太酷，太时代女性；刘嘉玲则表示不希望接演一个生活感情走下坡、面临中年危机的“老女人”。据报导，江导演最属意的人选还包括李嘉欣，但接触之后，他从李嘉欣眼神中感到她对感情冷漠，所以他选择了能够发挥女人母性及爱情至上的感性天性的关之琳。
放弃香港不想好莱坞
在香港多年，如今转战中国，关之琳虽自言是机缘巧合，却不禁让人联想，是香港电影前阵子的不争气，让她失望？还是对自己演艺事业遇上瓶颈而寻求另一片天？
“香港电影有一个毛病，就是喜欢跟风。像鬼片一流行就会拍好多，有一个时候这种现象就很夸张。几年前，我拍完了手头上的片子之后，港片的素质开始下滑，刚好我想休息，加上中国广告商喜欢用我，中国的经纪人就帮我接洽。就这样，我就在中国发展。”
对关之琳的演艺事业来说，香港电影毕竟可算是她的启蒙。看着“启蒙老师”“堕落”，会不会想再拍港片，帮助香港电影工业，救市一番？“那些来找我的，片子都没什么特别没什么惊喜，接了也不会开心，不接也不觉得是损失，我是不会再接港片的了。我宁愿在中国发展。不是有计划，只是觉得中国电影写故事比较认真，导演素质高，演员也棒。”关之琳说来，语气坚决，毫不眷恋。很多时候，往往是之前的失望程度，造就了日后的坚决。她的失望和坚决，我想，在我问她最喜欢自己哪一部作品时，可以看到原因。
她说：“我没有满意的作品。可能有一部叫《狂野生死恋》，就没有了，没有第二、第三部。不是对自己要求太高，而是没有遇到自己很喜欢的。”演了70多部电影却找不到自己很满意的作品，那种感觉肯定不好受。不过关之琳说她不会遗憾，因为，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。
至于好莱坞，这个几乎全世界电影工作者都向往的电影圣地，也不在关之琳的考虑范围内。“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去好莱坞发展，那要付出很多，我不要。再说，华人演员到那里发展之后真正成功的有几个？可能就一个成龙，但他要付出多少才换来今天的成绩？周润发、李连杰他们在好莱坞拍的片，主演的那些角色，老实说我也不觉得怎么样，还觉得好像有贬低华人的感觉。女演员更不用说，多数都是当老外的花瓶，比较例外可能有杨紫琼，但她拍James Bond也拍得很辛苦。
“我觉得没必要去好莱坞，除非你是ABC（American Borned Chinese美国出生长大的华人）。我要闯好莱坞，20年前就闯了，不会等到现在。
“现在虽然是中国热，我还是觉得老外就是不怎么重视华人，这样有什么意思？当然，有些华人演员觉得去好莱坞演戏是很好很难得的机会，但我觉得中国电影本身就有很大的发展潜力，不需要去到好莱坞。”
一点都不享受拍电影
访问至今，关之琳屡次提到自己现在只想接一些轻松的工作，感觉她似乎厌倦了以前的劳碌；似乎看破了世情，有点想返璞归真；也似乎简单地只想对自己好一点。是一朝被蛇咬后的决定？问她到目前为止，拍得最辛苦的广告或电影是哪一个，关之琳笑说拍广告不会辛苦，却对拍电影，尤其是徐克导演的《黄飞鸿》系列犹有余悸：“徐克导演要求很高，工作时间也比较长。他从不迁就女生，他可以让你等了24小时，眼袋都掉下来了，还要拍你的大头特写。”
提到徐克这个华人导演中的怪才，关之琳坦言有点怕他。“我在他面前总是笨笨的，他是一个很怪的人，脑子里想的老是比我快，他想到那里我才想到这里，等我想到他刚才那里，他又不晓得已经飞到哪里去了，根本没办法明白他的想法。讲到徐克，我就毛发直竖。”一说开，关之琳忍不住“诉苦”：“其实对我来说，拍电影一点也不享受。以我现在的想法，除非遇到真的很好的剧本，不然我是不会再有冲动要拍电影，觉得够了，够了......世界上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，比拍戏有趣。我不想浪费一辈子在拍戏。”
既然如此，何不干脆退休，去尽情享受人生？“我也没想过退休，或者应该说是没想过几时要退休。但我应该不会再拍多少年，其实拍了这么多年，已经超出我的预算了。从来没想过可以在这个圈子做这么久，都是顺其自然。我从不安排、不计划，也不急。可能有一天不想拍，就不拍了，可能那时是年底，可能明年，不知道。这个圈子离开就离开吧，没什么大不了。也不须要通知大家，万一离开之后又想回来，那怎办？”
很随性？当然。这么多年演艺圈里浮沉起落，关之琳看的东西还能少？就是因为看得多了，也得到过，也失去过，眷恋、计较，已经不是属于她的字眼。随性、不在乎，才是更适合的心态。
减肥拿奖很好笑
电影奖项对电影工作者来说，无疑是一种肯定。即使是身为关之琳好友的天王刘德华，也难掩凭《无间道》大热提名金马影帝，却落败的失望之情。想不想得奖，于是成了某些媒体专攻的艺人“死穴”。
关之琳最近为瘦身中心代言，就被香港媒体说成是为了要拿奖才积极减肥。 “他们乱说的。减了肥就能拿奖那还不容易？真是莫名其妙。”关之琳对这种谣言显然习以为常，应付得驾轻就熟，啼笑皆非中，也表现出她对某些媒体喜欢炒作新闻的方式腻烦。“像他们也说我有拿不同瘦身中心来比较，然后看谁出的价钱最高什么的，其实没有，第一家找我时答应了给我这么多钱，第二家找我就说要加，然后第三家又加，如果我一直等人家加，那不是没完没了？做事不能这样，要有原则，答应了一家就是那家。”这次的瘦身代言，关之琳所以会答应Marie France，据她说，除了酬劳满意之外，也因为整个瘦身疗程完全无须服药。“我不太相信药物。伤风感冒我也不吃抗生素，只有到最后地步我才吃药。吃太多药，有一天真的需要时可能那些吃惯的药都不起作用了。我也觉得吃药有副作用，脾气会变得暴躁。我看我朋友吃药都怪怪的，所以我只想试不吃药的减肥方式。”
关之琳大概用了40天“全职”减肥，她形容过程像拍一部电影，也像上一堂课。“电影是群体的，减肥却完全看你个人的表现。我不想欺骗观众，也不想达不到瘦身中心的要求。”关之琳说要是真的达不到要求，一定会内疚，也会觉得自己不够专业。所以这次瘦身，其实责任和压力都很大，是另一种挑战。
不计划反而没压力
与关之琳对谈，感觉到她的3种特质－－对世事看透并淡然处之的心态；对一切无所求无所欲的本性；以及她并非无所谓得不负责任，反而仍然秉持原则的精神。
一个拥有上述特质的女人，什么是她目前最重视的呢？“其实我是一个很懒惰、很容易满足的人。我从来没要求什么，但上天给了我很多。去年失去了两个朋友，更觉得人生苦短。生命是父母给的，应该好好重视。特别是这个圈子，获得和付出都很多，如果心理上能够平衡一下，其实没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，没什么大不了的。我一向看得很开，不勉强自己做不想做的事。特别是现在这个年纪，勉强自己太痛苦了。”
关之琳现在最想做的事，就是计划好以后的生活。她希望这几年再努力一下，存一点钱，然后就在外国成一个家，一半时间在那里，一半时间在香港陪父母。“这是唯一的计划，其他的不用计划太多，因为变数太多了，有时也由不得人去控制，少一点计划反而少一点压力。”关之琳的父母在香港，问她为何不直接在香港定居，省得两头跑，她显得有点无奈：“香港太多是非了，其实我不介意别人怎么说我，不然我也不会公开我的感情生活。”
关之琳和黄家诺的恋情一直未能发展成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圆满结局，叫关心喜爱关之琳的影迷朋友操心不已。一度，这场“姐弟恋”也曾经是狗仔队的目标之一。香港媒体还盛传黄家诺因为嫌自己“吃软饭”而闹分手，关之琳为了挽救两人面临破裂的感情，才在这个本应准备“荣休”的年龄辛苦瘦身赚钱。
对于媒体似是而非的报导，关之琳仍然只余无奈。“你不能逼别人去喜欢你，你不喜欢我就算了，我也没必要去讨你的欢心。我从不隐瞒我的感情生活，不可能把男朋友收在家里啊，但香港媒体没有访问他就乱写，那太过分了。我不需要人家认同，我自己开心就好。所以我想在外国生活会比较好。香港压力太大，中国也不行。”
孤岛流浪记
所谓人言可畏，关之琳再怎么不在乎、怎么看得开，一涉及自己的至爱，还是难免关心则乱。谁说当艺人容易？尤其是出名的艺人，承受不了压力的下场，可能就只剩一地哀叹。生命如此美丽，非到走投无路时，谁又愿意放弃生存的权利？所以不如归去。我们不说是逃避，而是脱离。其实，即便是逃避又如何？没有追兵，又何须逃避？逃到外国度余生，或许是正确的选择。至少是对那些放得下的人来说。再有得选择，他们会不会甚至愿意逃到孤滩荒岛去？
访问结束前，我问了关之琳一个假设题：如果你流落孤岛，会带哪3样东西？关之琳显然没想到我“问风”一转，突然“无厘头”起来，反问：可以带人吗？（关之琳很重视人，她生命中最重要的“东西”是家人、朋友、伴侣，都是人）为了为难她一下，我说不行。她想了想，答案出炉：电视机、电脑、电话。
“我是个蛮静、蛮内向的人。我可以一整天在家对着电视看电影。我不喜欢听音乐不喜欢看书，就喜欢看电影，而且什么戏都看。我最喜欢的电影是《Godfather》、《Love Actually》、《American Beauty》，很喜欢Kevin Spacey。对啊，我喜欢的3部电影类型都不同，我真的什么都看。我喜欢爱情片，像《Lost in Translation》。我喜欢娱乐电影，像《Ong-Bak》我也看，觉得戏里的男主角身手好棒，看了就觉得兴奋。
“带电脑和电话是为了能跟朋友email，既然不能带人，就希望可以带通讯器材去和朋友联络。”似乎还是离不开人，我决定继续刁难：如果孤岛接收不到讯息？“那就带一只狗、一匹马、一只猫。我很喜欢动物。现在没养，想以后家里有花园才养，至少它有地方跑来跑去。而且我现在有一只鹦鹉，养猫的话怕它会吃了鹦鹉。我觉得动物很忠心，所以喜欢。我不喜欢鱼，不喜欢没思想的东西。”
“不喜欢没思想的东西”，一句话，道出了关之琳对精神层面的重视。谁说美女没脑？
黄和栋
于《女友》june 200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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